【美英】victim
g向注意
他看到了白色、不，是红白相间的瓷砖。
又是这里。
他被一个人拽着领子往前拖，目能所及尽是地上粘着干涸血迹的白色瓷砖。口腔里满是苦涩咸腥的鲜血，面部生疼像是刚遭受过殴打，他被血呛了一口，咳嗽时痛苦地吐出半颗带血的碎牙。
这回与上一个梦境不同。没被什么凶器刺伤的现状使他尚有力气抬头，瞧见自己所处环境的全貌。这个房间不见阳光，为了解决照明问题，天花板正中悬着一只摇摇欲坠的灯泡。这让他联想到监狱的审讯室，刺眼的光跻身狭小空间，起到的永远是折磨作用。简陋至极的装潢使其完全不像寻常房间，他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未曾看见，只有惶恐和压抑感像罪恶的苗，拘在有限空间内疯狂地生长。
被拖拉的时候，一阵腹痛一直折磨着他。他的腹部没有任何伤口，这怪异的疼痛来源于内部——某种他从未体验过的、沉甸甸的疼。
他尝试去看那施害者的相貌，但拽着自己领子的那只手猛然松开，他整个人便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到了墙角。肚子不偏不倚撞上坚实的墙壁，他惊叫一声本能地护住腹部，仍阻止不了先前那种腹痛从他撞上墙壁那刻起便无限扩大，牢牢攫紧了他的五脏六腑。
双腿间像是有一股温热蔓延开来，将他的裤子濡湿成殷红。他脸朝下蜷在地上，腹部的剧烈抽搐痛得他倒吸冷气，呜咽间眼泪掉在地上，却混进鲜血啪嗒啪嗒的滴落声中分辨不清了——是的，鲜血，止不住的鲜血，在流出体外的同时剥夺着他脆弱的生命力。
他很痛，也很累，只想闭上眼睛逃避这一切。哪怕他已经隐约明白，这么一闭眼，就可能永远再无法醒来。
血快流干了。
他仿佛听见一个男人的低笑。那是专属于恶人的笑，沉闷中裹着不加掩饰的狂妄。这恶魔般的声音刺得他灵魂和身体几近脱离，但那人却将他的痛苦化为自身快乐，笑得越来越大声。
意识濒临消亡，混沌的大脑终于再没办法运转。或许是回光返照，在死神的镰朝他重重挥下前，他听见那人在大笑间投向自己的诅咒：
“和我一起下地狱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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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嗡——”
英翻了个身，眼睛迷迷糊糊地还没睁开，手已经条件反射地去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。昨晚忘记吃药导致噩梦再次发生，到早上还被一个电话吵醒简直是天大的霉运。
空荡的床边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，那个折腾了他一整晚的家伙现在应该在客厅里吃早餐。他揉着眼睛爬起来，不知到底是昨夜的情事还是梦魇造成了他现在的头昏脑涨，刚拿起手机时他甚至看来电显示都是重叠的几行乱符，过了一小会儿才彻底从睡意中恢复过来，对准接听键摁了下去。
“您好，是英先生对吧。”
是，你哪位。电话那头沙哑的男音让英感到疑惑，他斟酌着是不是该把这个陌生电话挂断。
“伦敦警察厅。”对方的身份着实让英吃了一惊，“被警察找上，我明白这听起来很糟糕，但您不用担心。我们好不容易才查到您的电话，只是想通知一件事……关于您那场车祸的事。呃、您还在听吗，英先生？”
我在，请讲。英神色凝重起来，握住手机的五指不自觉收紧。
“嗯，您应该知道的。那个肇事逃逸的女人莉齐·威廉姆斯，她不久前被警方逮捕了，现在就关押在警察厅。她不但是车祸的肇事者，同样被怀疑和之前好几桩杀人案有关。她被捕后一直强烈要求见您一面，您可以考虑抽空来一趟警察厅。”
我今天就有空……等等。英瞳孔骤然一缩。您刚才说的是，杀人案？
“您不知道吗？您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有利刃捅刺的痕迹，而那把沾了血的刀就留在车祸现场。我们怀疑威廉姆斯是撞了您之后再下车持刀行凶。”即便说着可怖的现实，电话那边的语气依旧冷静，“这与之前的几起杀人案相似，被害者男女对半，且都是被锐器虐杀。”
令人心悸的一阵沉默。半晌后，电话那头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，宛若宣读一份长篇悼词般的沉重。
“看样子您的家属没和您提起过这件事，他或许也只是想保护您。但事到如今隐瞒只会对案件的侦查造成不利，您必须知道整件事的始末。若是这场车祸被坐实与连环杀人案有关联，那么……”
“您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被害者之一。”
“而且，是目前唯一的幸存者。”
……
当英结束通话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，坐在餐桌旁的金发男人正埋头对付一盘速食意面。见英一脸沉郁，他茫然不解地抬起了头。
“嘿伙计，你现在看上去就像快猝死一样。”美举着叉子的手悬在半空，停了两三秒后还是将那一叉子面条塞进了嘴巴，“难道你又做了什么噩……等等、昨晚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！该死的一定是昨晚搞得太爽才忘了这回事！”
“……这不是重点。我有事问你，关于莉齐·威廉姆斯。”
像录音机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，美的叫声戛然而止。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，最后，叉子搁在盘子里发出冷冷一声锐响。
“哈，是苏格兰场给你打的电话吧。”他声音诡异的低沉，“我明明提醒过他们别再把你卷进这件破事……操，这帮混蛋居然出尔反尔。”
“杀人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。”英回想起昨晚发现背上刀痕的事情，没想到第二天这个电话就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解答，“他们通知我去一趟警察厅。说是那个肇事者想见我一……”
“别信那女人的鬼话！她他妈的就是个婊子！骗子！杀人犯！”听到那个名字，美陡然发出一阵尖厉颤抖的怒叫，“她叫你这个被害者去那儿还能做什么？听她狡辩？让你帮她作证她不是凶手？那女人是快要被判死刑了才在那摇尾乞怜吧，你别搅这趟浑水，老实等着她被枪毙就好。”
“帮她？你开什么玩笑。”英平静道，“但既然警局来电话了，总不能不给他们面子。去那儿瞧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，我会马上回来。”
英从衣架上取下外套，往肩上一披就匆匆离开客厅。开门前，他回头望了一眼在桌边生闷气的恋人：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。”
“什么，让我去见那家伙？想都别想。”
遭到强硬拒绝的绅士只能无奈耸肩，美目送他离去，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才慢悠悠移回了视线。他怒气未消地盯着面前那盘面条，拿起叉子卷起一点却终究再提不起食欲。他骂了句脏话，咣当一声又将叉子重重扔到一边。等再抬起头来，脸色却是死一般的阴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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